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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2章 虛空之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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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天之後,小椫和白姬到達洛水——和琯琯他們相約匯合的地方。

西楚和南越的聯軍已經攻陷了京都城,硝煙彌漫,流民紛紛湧入洛水,一時間,洛水城變成了難民地。

此情此景,讓小椫想起了南越洪災之時新陽城的現狀,只是這裏比新陽城慘烈許多,無論貴族還是平民,五行師還是普通百姓,在饑荒、戰亂面前,都形同螻蟻。

五行殿門口的石碑倒了,守衛早已經離去,想必於從前把守嚴格,此時就算是平民百姓、街頭乞丐,都可以進出自如。

殿內豪華的裝飾都被洗劫一空,空落的庭院無人問津,曾經這裏匯聚著成百上千的五行師,來自四海各地、身懷奇能的女子都被收入五行殿門下,每年從中原各地捕殺的墮魔人不計其數。

如今這一切已經不覆存在了。

炎卿被強行剝奪了靈力,被罷黜了火系掌門之位;東靈宮主消失關外,魂魄隨著音木的焚毀而不覆歸來;金司投靠了謬帝,制造了一起又一起的殺戮;土役在天山山頂發了瘋,不知所蹤;水尹也杳無音信……

一度輝煌的五行殿,在不到一年的時間內,幾乎滅門。

小椫在荒涼的殿內走著,遇到了幾個躲在角落裏睡覺的乞丐,以及幾名年紀極輕的五行師。

那幾名女子對於闖進五行殿的乞丐也不加以指責,反而極為畏懼,她們像貓一樣藏在隱秘的地方,偶爾露出怯弱的眼神裏,盡是慌亂無措。

小椫想到了阿東。

她快步朝水系五行師的院子裏走去,阿東那間空蕩蕩的房間裏,積滿了灰塵。

她離開了五行殿,趕往另一個地方。

假如阿東不在五行殿,那一定會在那裏。她胸腔溢起一股強烈的渴求之情,似乎見到那個靈動如水的小姑娘,將成為她這段時間以來最大慰藉。

水尹君隱藏在巷陌裏,附近逗留了好幾個饑寒交迫的流民,蜷縮在屋檐下,無神地望著過往的行人。

小椫推開了那道木門,像以往數次來到這裏一樣,被映入眼簾的璀璨裝飾吸引了目光。

太好了。

小椫慶幸這裏沒有被人洗劫,屋內水尹做的手工雕飾都還在,雖然擺放地有點亂,但至少說明這裏有人看守著屋子,抵抗外面的流民入侵。

果然,片刻後,阿東靜悄悄地站在了她面前。

小椫松了口氣,上前抱住阿東,端詳她的模樣。

阿東看著小椫,眨了眨眼,指了指她臉上的傷痕。

小椫摸著鬥笠下燒傷的皮膚,苦澀一笑。

阿東細細軟軟的眉毛皺了皺,似乎有話要說,她拉了拉小椫。

小椫望著熟悉的房間,有些發怔。

周圍有些淩亂,小椫想象得到,阿東一個人要應付大多的事情,對付外面的流民,打理房間,定然有些分身乏術。

角落裏,茶壺仍是那只茶壺,木榻仍是那張木榻,只是曾經的主人已經不在。她不敢再往前走,廚房裏面,有他們使用過的廚具,臥室裏那張床榻上,兩人曾經相擁而眠。

阿東凝視著她,黑色的眸子晶瑩如水,透著不符合年齡的哀愁。

小椫撫著她的臉頰,寬慰道,“元牧會回來的,不必擔心。”

阿東的神色黯淡了下去,小椫正要說話,有人從門口進來,匆忙道,“聶姑娘!你果然在這裏!”

“阿姐!”

小椫猛然回過頭,正是海珀匆匆趕來,她身後跟了琯琯,一副喜不自勝的表情,讓小椫不忍嘆道,她這個弟弟好看是好看,就是楞了點,什麽事情都擺在臉上。

“成功了嗎?”小椫道。

“嗯!”琯琯猛地點頭,“三生燈在蓁蓁那裏,你跟我們走吧!”

“你怎麽讓蓁蓁一個人帶著三生燈?”小椫責備道。

“不是一個人!”琯琯道,“妹夫也在!”

小椫抓狂,“什麽妹夫?哪來的妹夫?你們究竟幹了什麽?”

琯琯抱著雙臂,笑出一口好看的牙齒。

小椫:“葉蕁?”

琯琯豎了豎大拇指。

小椫崩潰:“!!!”

還真是啊!

海珀笑著打圓場,“這次多虧了聶小姑娘,否則我可能再也出不了青丘了。”

琯琯道,“神策子為人很不錯,仗義大方,聰明機智,見義勇為!”

小椫拍他,“你哪來那麽多好話!你才認識他幾天啊!”

琯琯不說話,小椫回過頭看著受到冷落的阿東,摸了摸她頭頂,道,“我們要離開了,你要照顧好自己,我回來再來看你。”

阿東雙眼發紅,一如既往地沈默。

海珀道,“阿東乖,好好照顧自己,沒事不要回五行殿,等我們回來。”

阿東神情覆雜地看了眾人一眼,轉身進了內室。

小椫嘆了口氣,仍有些擔憂,卻想著阿東經歷了墮魔人屠村、五行殿浩劫之後,仍能活到現在,可見,冥冥之中自有上天庇護。

三生燈呈水滴狀,實際上是一根燈芯,放在普通的燈托裏便能發光。初時葉蕁並不知道這就是蓁蓁口中的三生燈。帝姬昏迷期間,他見此燈忽明忽暗,即便添入燃油,此燈仍是反覆明滅,他適才覺得蹊蹺。

兩個多月前,天山上面究竟發生了什麽事,他始終沒有弄清。上山的人幾乎都發了瘋,死的死了,逃的逃了。

見到蓁蓁的一剎那,他便覺得事情有轉機。

待他親自入夢,見到青丘帝姬本尊,這才相信了蓁蓁的話。

而他心中,早已經對帝姬積怨已久。

他恨小椫的出現,奪走了本應該屬於他的帝王之位,但他更加無法忍受帝姬的反覆無常。原本白筱沒死,帝位怎麽算也輪不到他,協助帝王處理青丘政務,領兵打仗,才是他的職責。

風流鬼白筱死後,帝姬立了元牧,又立了他,再後來又糊裏糊塗地弄了條小白狐,也聲稱是繼承人,簡直將青丘帝位視為兒戲。

倘若從未想要的東西,失去了便失去了。但得而覆失的滋味,便不那麽好受了。

但這一切並沒有使他對青丘帝姬產生動搖之心。五行寶物的秘密,才是致命的打擊。先前他一直覺得奇怪,元牧生母為人類女子,是如何僥幸存活下來,又哪來的怪力亂神的強大靈力。

帝姬醉酒後吐露的事情,使得他備受打擊。

他知道帝姬寵元牧,但從未想過,帝姬為了元牧,曾經做過逆天而行的事情,導致天下大亂,魔道橫生。

此後他便請命到人界協助青丘神女。殺魔軍,殺饕餮,殺各路妖魔鬼怪,一直到天山頂上,讓神女殿下有機會將五行寶物送入天山熔爐,很大程度上,都是屬於他的自作主張。

侍奉新帝總比侍奉冥頑不明的舊主要好。這一次,他徹底背叛了青丘帝姬,奪走三生燈,利用東陽將軍的信任,放走了地牢裏的人。

他在心裏發誓,要守護蓁蓁他們,一直護送到天山頂上,決不能像上次那樣半途而廢,最後連上面發生了什麽,他都不知道。

蓁蓁對葉蕁沒來由地信任,幾人在一起行動時,免不了鬥嘴。

小椫責備蓁蓁輕信於人,更要命地是,她擔心蓁蓁對葉蕁動了真情。

對葉蕁動情的人不在少數,侍女雨眠沈海而亡,五行師藍璟不了了之,青丘國還有成千上萬的百姓對葉蕁思之慕之。他似乎生來就是情場高手,能精準地捕捉到任何萌發愛意的訊息。

小椫實在恨鐵不成鋼,年少的愛慕逐於表面的浮華,她又未嘗不是如此。

她心裏想著元牧,想的打緊。

面對親人,她時刻隱藏著自己的情緒,夜深人靜的時候,卻在心裏悄悄地說,如果元牧死了,我也一起去死,到時候,琯琯會繼承青丘帝位,蓁蓁可能會嫁給青丘葉氏,他們會把一切打理地很好。

而阿娘她,會怎麽樣呢……小椫忍不住哭泣。

對於阿娘已經是亡者的事情,她仍然無法接受,明明阿娘就陪伴在她身邊啊!

這件事情,連神經最粗糙的琯琯都問不出口,何況是她和蓁蓁。

前往天山的行程一直很順利,仿佛有人特意在暗中保護他們,連個攔路的墮魔人都沒有見到。

不過這也不算奇怪,這兩個月以來,謬帝的力量被壓制,各類異象消失,中原大陸已經很少有墮魔人出沒了。

天山腳下,小椫這一夜徹夜無眠。

兩個月前發生的事情縈繞在她心頭,那些瘋狂的朝拜,那煙瘴彌漫的山頂,那熊熊燃燒著的熔爐,仿佛此時此刻,她身上的皮肉還在受著熔爐烈火煎熬。

元牧跳下熔爐的時候,又受到了多少煎熬呢?

小椫心如刀絞。

月色如帷幔,在夏夜裏輕輕蕩開。

小椫聽到了有人低語。她立即去看阿娘睡覺的位置,人已不在。

她起身去尋,循著說話的聲音,找到了兩個人影。

阿娘在和另一個人說話,語氣平靜,也有說笑。

小椫閉上眼,淚流不止。

阿爹是什麽時候開始跟著他們的?難怪她始終覺得有人在暗中保護著他們。

可阿爹為什麽不現身呢?

待她再次睜開眼,接著華美的月光,看清楚阿爹的面容時,她才明白阿爹不願意現身的理由。

連小椫自己也覺得非常震撼,她這一生,從未見過阿爹流淚的樣子,仿佛他生來就是鐵骨錚錚的漢子,頂天立地的英雄,他喝酒,狩獵,燒菜,煮茶,他修築家裏的院子,種滿院的花草,他操控小椫無可匹敵的幻術,他的名號使青丘眾人避猶不及,小椫從未料想,阿爹亦有如此失魂落魄的樣子。

及至天快亮的時候,小椫才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覺,夢到元牧穿著阿爹穿過的衣裳,背負長弓,一箭射穿猛虎的眼珠子。

夢裏面,她尚且意識到自己在做夢,抱著元牧不停地哭泣,經他安撫,才得以平靜。

青丘帝姬告訴她,找到元牧了,讓她將三生燈留下。

小椫怔了怔,回望著帝姬的臉,道,“你這是在我夢裏?”

“我是夢行者,即便沒有三生燈輔助,我也能入夢。”青丘帝姬憔悴不堪,擡手變幻出一道光影,其中,小椫看到元牧被囚在陰暗的牢房,正在發瘋地捶打墻面,披頭散發,面目可憎。

“不……”小椫看了看她懷裏抱著的人,元牧溫柔一笑,變成了阿爹的模樣,“丫頭,告訴爹,你也不希望你娘離開,對嗎?”

幻影裏元牧還在陰暗的地方拼命掙紮,小椫難以置信地跪在地上,絕望地看著那一幕,哭著問青丘帝姬,“……我該怎麽做?”

帝姬松了口氣似的,纖細的手搭在小椫肩上,輕聲道,“好孩子……替我拿回三生燈,憑借虛空之力,一定有辦法幫泫兒……我一手將他養大,絕不能看著他那樣子,三生燈,是他最後的希望了……”

作者有話要說:

……蠢作者應該沒許過be還是He的諾言,有嗎……?我忘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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